姜壬只向前踏了两步,就听“呼”地一道破风之声,一根拳头大小粗的木棍已点在胸口,倒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别......”,他的喉咙有些发哽,吞了口唾沫才缓声道:“莺莺,是我,我是姜素”。
“哎呀”
棍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路小莺急忙抢上两步,一把扶住了他,焦急地道:“相公,你刚刚还魂复生,身子羸弱,怎么出来了?天冷着呐,你要是再有点儿什么事,你让我......让我怎么办才好”
姜素道:“不妨事的,我已经好多了。就是闷在棺材里久了,身子有点儿虚”,他嘿嘿一笑,就要去帮路小莺提放在地下的粮口袋,路小莺哪舍得他再干活,连忙扶着他往回走,说道:“相公,你快回去躺下,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行,一会饭食弄好了,我来喊你”。
路小莺将粮口袋放在灶台上,扶着他向里屋走,让他坐在床上。拉过被子让他靠好,又打来一盆热水,不顾姜素再三的拒绝,温柔地替他洗起脚来。
姜素看着温柔如水的路小莺温声道:“莺莺,为了给我治病,咱家的钱都花光了吧,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害得你得靠借粮度日”。
路小莺一边给姜素洗着脚,一边轻轻说:“上月岐山上的妖怪来了,我只顾背着你逃走,家里的存粮......都被抢走了,我只好把家具物什儿典当了些,相公你不怪我擅作主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呢”。
说完,抬头向他展颜一笑道:“不过相公不必担心,待你身子好些,我就去关城里找份事做。你别看我粗手粗脚、大大咧咧的,我的女针可是很好的呐。相公你只管安心修习道法,为来年的验考做好准备,这些杂事不用担心”。
姜素见她说到自已身份时,满眼的崇慕和自豪,不禁心中苦笑。不过也难怪她如此重视,在圣元大陆,商人就算再有钱,社会地位却远远还不及一个只有三五亩地的小地主,据说有的诸侯国还特别规定商人没有特赦是不准公然参加大型集会的。
要想成为人上人,过着体面的生活,就只有进入仕途做官和修习道法这俩条途径。而走仕途做官这一途径早就被那些豪门大族所把持了,普通百姓是决无可能的。
自从雉氏天子夺了天下,圣一教就被捧上了神坛,姜素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刚刚破障成功,获得道力的半吊子修士,但这个头衔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都是很了不起的身份了,有些习道人七老八十了还不见得能破障成功,得上一个修士的名头。
自从四凶割据称王以后,各个国家对百姓的监管就开始变的严厉起来了。就算离开家乡探亲访友都要由地方开具路引,过关盖印,马虎不得。不过这一规矩对习法修道的修士来说就不同了,他们有权利佩带象征士人的利剑、穿青绸衫,天子麾下四十七国随便游历,沿途官吏不得阻拦监押,见了那些普通农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上的县帅(县长)、郡大夫(郡守)。
修士不但不必行跪拜之礼,且按照你修习位阶还有不同的礼遇。以姜素曾经圣一教内门弟子的身份,就是见到诸侯国君那也是可以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这样的待遇就是在一些士大夫们看来也是极有身份的人物。
粟米粥配上干馒头再加上几碟腌咸菜就是姜素还魂以后吃的第一顿饭,这让以前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他乍一吃到这样的饭菜,尽管饥肠辘辘,也是勉强吃了个七分饱就再也难以下咽了。姜素看着面对粗茶淡饭依旧吃的很是香甜的路小莺心中一暖。
路小莺这时才大胆地看了一眼自已的男人,他的模样虽还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儿已经好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有了神彩,见他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盯着自已,路小莺不禁有些羞赧,还以为自已的吃相有什么不文雅的地方,不禁有些害羞地偏过了身子。
自成亲以来,这还是她和丈夫头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虽说做夫妻已有些日子了,在她的印象中,自已的丈夫在心里的印象仍然是一片空白。
夜晚,躺在床上,姜素头枕着手臂,默默地想着自已的心事。耳畔听到路小莺轻微的呼吸声,想来她已睡得熟了。
两个人自成亲以来路小莺和他虽一直都是同床共枕,却是每曰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两人不曾行过人伦大礼,一直只是在他铺盖旁睡下,今晚相公不再是那种昏昏沉沉的模样,反而令她极为羞赧,虽然吹了灯,他看不见自已的样子,路小莺还是浑身发热,一钻进了被窝就把头埋进被子再也不敢露出来。
姜素看了看路小莺睡下的位置,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象只小小的猫儿。如今像她这么好的女孩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既然自己占据了他丈夫的身体,怎么样也得负起责任来照顾她,最起码也要保她衣食无忧吧。
这时房内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不止露在被子外的脸冻得冰凉,被窝里也开始冷了,他紧紧了被窝儿,这时路小莺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好像身子弓了起来。
姜素低声道:“莺莺,还没睡?”
路小莺含糊地应了一声,怯生生的声音好象有点儿发颤。
姜素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手指碰到了被边,不由一怔,这被子......怎么这么薄,用手指捻了捻,那层被子比起自已盖的真的是太薄了,这寒冷的冬夜她就是这么一夜夜熬过来的?
他摸摸自已盖的厚被,心中一热,忽地坐了起来,伸手去拉路小莺身下的褥子。
路小莺心里有些发慌,颤声道:“相公......你......你做什么”
姜素见她吓得什么似的,心中十分好笑,故意逗她说:“我们是夫妻呀,睡到一起有什么不可以的。”
路小莺一听这话,更慌了。可是夫君这么说实在没有什么不对的,她只好吃吃地说:“可是......可是你的身子,我们别......别......”。
姜素忍不住地笑说道:“傻丫头......,你的被子太薄了,看你在那里受冻,我能睡得下去么,来,我们睡在一起”。
两条褥子摆在了一起,姜素把她的被子掀开,把自已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把薄被盖在这床厚被上面,说道:“你看,这样就好多了”。
路小莺窘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身子蜷得象张弓一样,两只小拳头握紧了放在胸前,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害怕。
姜素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说实话他也不敢太靠近路小莺,如果两个人真的挨得太近,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已不动心,至少他身心健康,挨着这么个年轻的女孩儿,纵然心里不想,生理上还是不免会产生反应,所以两人的肢体隔着两拳的距离。
可是这样一来被窝里仅有的一点热乎气儿也都跑光了,虽然被子厚了,还是感觉不到暖意。正在为难时,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挤了过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去,只见路小莺的脸蛋儿红红的,领口露出一抹肌肤,在月光的掩映下,显得特别诱人。
姜素心里一跳,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路小莺觉察到了他的目光,脸上也有些害羞。俩人若有若无地贴着身子,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感觉到她窈窕动人的身段儿一个劲的打颤,姜素一把握住她颤抖的小手。
路小莺身子又是一颤,肢体有些僵硬,但却温驯地未发一言。姜素握着她粗糙的手掌,摸上去像是裂了许多细细的口子,不禁心疼不已。
他轻轻地摩娑着她的小手,怜惜地说:“你的手都裂了口子了,是洗衣劈柴弄的吧,疼吗?”
路小莺唔了一声,未作回答。姜素不禁又紧紧了她的手,路小莺红着脸摇摇头,怯怯地抽回手道:“相公,别冻着了,快些休息吧”。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暗暗滋生,两人也不再显得那么拘谨了。
过了好一会儿,倦意渐渐袭来,感觉被窝也越来越热了。路小莺虽然任由他扳着肩头挨近了,可是娇小的身躯仍然蜷起来,绷得紧紧的,听到姜素的呼吸不像是睡着的样子,便问道:“相公,在想什么呢?”
姜素本来在想到底是谁在暗中算计自己,能给自己下这么厉害禁咒的是否是教中之人,害了自己谁获利最大?自己原本一身的修为都已经没了,老七为了让自己移魂转生又下落不明,身边没个帮手,现在这副身子实力又太弱,万一被有心人从中作梗,自己性命堪忧不说,再被人使手段害了这女孩怎么办?
一听路小莺询问自己,姜素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万一有朝一日因为某些原因我成了一个坏事做绝的穷凶极恶之人该怎么办?你…又将如何?”
路小莺心头一颤,想不到他......
她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自已相伴一生的夫君呐”,小小的心灵轻轻地叹息,亲切和孺慕让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姜素,紧张的身体也放软了下来。
路小莺情不自禁地挨近了姜素,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相公,无论你将来是暴戾恣睢的大恶人还是正气禀然的大英雄,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我都愿意无怨无悔地陪着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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